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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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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章

多年前, 工業園區的開發政策一落地,沈村和周村就開始舉村搬遷,遷到了西方更上游的位置, 合並成了一個新村。然而工業園建成之後還是對周遭的環境造成了惡劣影響。不僅影響人體健康, 還影響農作物的生長。為了生存,村民們只好再度開始搬遷, 久而久之,西邊的那片新建成的村落也就變成了一個廢棄無人的荒村。

村子的廢棄時間比工業園更要長久,房屋設施也更加的老舊破敗, 夏黎桐走到村口的時候,目之所及之處盡是坍塌了的樓房和肆意生長的荒草。原本就微弱的手機信號在來到這裏之後徹底變成了空格。

她舉著強光手電筒在漆黑的荒草叢中找了一圈,才辨別出了一條通往村內的土路。第一腳踩上去,就讓她猝不及防了一番, 腳底傳來的並不是路面的堅實感, 而是粘膩的、柔軟的、令人不適的感覺。

她低頭, 用手電筒的光芒照著看了一下。

是一只被人開膛破肚了的貍花貓, 她的右腳剛好踩在了從它的腹腔內流出來的血肉模糊的內臟上。

小樹、也是這麽死的……傅熙若是在故意挑釁她,故意刺激她!

夏黎桐當即怒火中燒, 滔天的恨意幾乎要將她吞沒。她的呼吸又開始急促,胸膛起伏不定。她的情緒再度被推到了崩潰的邊緣。她想歇斯底裏,想嘶吼想爆炸。

但是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絕對不能崩潰, 不然就相當於中了傅熙若的奸計, 會讓傅熙若不戰而勝。

她不能讓傅熙若贏。

她必須保持冷靜。

夏黎桐咬緊了牙關, 閉上眼睛,一組又一組地做著深呼吸。許久後,她的身體才不再顫抖了,情緒也逐漸穩定了下來。

隨後, 她從旁邊的野地裏找出來了一塊破布,把那只小貓包裹了起來,將它放到了草叢深處。從今往後,再也沒有人可以打擾它了,也沒有人可以肆意傷害它了。

或許,她馬上就能去找他們了。

安置好小貓後,夏黎桐含著淚親吻了一下脖子上掛著的吊墜,然後才繼續打著手電前行。

與漫無邊際的黑夜比起來,手電筒的白色光柱能夠照亮的範圍實在是太渺小了,所以夏黎桐只得一邊小心翼翼地踩著雜草叢生的土路前進,一邊四處照耀,觀察周圍的環境。

由於是兩村合並,所以這個村莊的規格並不小,阡陌交通,房屋儼然,足以見得當初的繁華與熱鬧。

夏黎桐覺得自己正在走著的這條路應該是整座村子的主路,因為道路兩側全是破敗的門面房,她看到了門口掛著木頭招牌的理發店;看到了玻璃窗碎裂的老照相館;看到了一半房屋倒塌的飯館;還看到了廢棄的鱷魚養殖場。

一路摸索著行至村尾,她終於抵達了那座廢棄的老教堂之前。

這座教堂的規模並不算大,站在院門口就能將內裏的東西看個遍:一棟四層高的主樓以及主樓前的空院子。除此之外別無他物,院子裏面連棵樹都沒有。

不過那棟主樓建設的倒是很有造型和氣派。四四方方的高大樓體上蓋著兩個深灰色的筆直的尖頂,有點兒像是個小城堡,雖然外壁上的白色墻皮已經嚴重的斑駁破落,但並不影響樓體的整體感官。

院門壓根就沒鎖,夏黎桐一推就開了。她也沒在雜草叢生的院子裏面逗留,徑直朝著教堂的主樓走了過去。

主樓卻是鎖著門的。並且,主樓的門和夏黎桐預想中的並不一樣,並不是全新的或者完好無缺的,而是和這片廢棄村落一樣的老舊破敗,就連門上掛著的那把鎖也是銹跡斑斑,似乎僅需要輕輕一腳就能把門踹開。

而且無論是門面上還是鎖面上都落著一層厚厚的灰塵。

顯然是很久都沒有被人觸碰或者打開過了。

夏黎桐有些懵了:難道不是這裏麽?

她不死心地將眼睛貼向了門縫,同時從下方把手電筒抵在了門縫上。

內部亂七八糟,處處破敗,蛛網遍布。

夏黎桐蹙起了眉頭,迅速思考著,突然明白了什麽,立即朝後方退了兩步,揚起下巴,朝著樓上望了過去。

大門兩側的墻壁高處懸掛著兩盞黑色的老式壁燈,燈泡已經被打爛了,但是鐵制的黑色燈框還在,依舊完好無損。

夏黎桐先看了看左側的燈,然後又看了看右側的燈,忽然明白了什麽,與此同時,她腳下的地面猛然震動了一下。

主樓的大門前有一段寬闊的臺階,夏黎桐此時正站在臺階最上方的平臺上,腳下踩著一塊兒已經碎裂的、遍布裂縫的花崗巖瓷磚,而不停震動著的也正是這塊破爛的瓷磚。

瓷磚的大小目測為70x70,完全足夠容納一個成年人站立。

震動一開始,夏黎桐就迅速地將自己的兩條腿分開了,膝蓋微微彎曲,確保自己站立的穩定性,但她並沒有將自己的腳伸出這塊瓷磚,因為旁邊的瓷磚並沒有震動。

伴隨著並不激烈的震動感,瓷磚開始下沈,如同一臺通往地低的簡易電梯。起初下沈的速度並不快,夏黎桐還能夠穩住自己,後來卻越降越快,像是在自由落體。慣性使然,夏黎桐開始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,又不能用手觸摸四周圍的墻壁,不然她的雙手一定會被磨破。

為了保持身體的穩定性,她只好盡可能的降低重心,抱著腿坐在了地磚上,同時開始在心裏計時。

兩分鐘之後,不斷下沈的地磚開始緩緩減速,逐漸停止,夏黎桐的面前出現了一條漆黑的甬道,強力手電筒的光芒也無法照耀到盡頭。她忍不住在心裏咒罵了一句:“真他媽是個大變態!”

夏黎桐氣急敗壞地起身,從地磚上站了起起來,仰起脖子朝著頭頂看了一眼,四四方方的一條筆直的豎井,深不可測的感覺,因為最高處的那個井口已經變成了一扇巴掌大的迷你天窗。

剛才她看過墻壁上的掛燈之後,發現左側的燈要比右側嶄新一些,其上覆蓋的灰塵也比右側要少,像是被人重新安裝上去的。從那一刻她就開始懷疑,左邊的這盞燈是不是一個偽裝的監控攝像頭?只有“正確的人”出現在鏡頭中,“八十八重樓”的門才會被打開?也只有在晚間十點到第二天早九點之間整套系統才會啟動?

誰知在下一秒她的猜測就應驗了,“門”真的開了,她被帶到了這裏。

除了面前的這條甬道,其餘三面再無去路,夏黎桐只好走下了地轉,沿著甬道朝著漆黑的深處走去。然而還沒走出幾步,身後就傳來了機械運轉的聲音,夏黎桐回頭一看,那塊地磚已經迅速升上去了。

她再也沒有了退路,只能不斷前行。

這是一條地勢下行的甬道,內部的空間十分狹窄、逼仄,僅容得下一個體型嬌小的成年人獨自通過。夏黎桐身高一米七,腳上穿著靴子,腦袋幾乎都要夠到頂了,行走的時候還不得不收緊兩條胳膊,不然一定會剮蹭到旁邊的墻壁。

墻壁上有人工開鑿的痕跡,但是夏黎桐覺得傅家姐弟就算是本事再大,也沒那個能力無聲無息地開鑿、建設這麽大一個地下工程。八成是利用了當地廢棄的礦洞或者防空洞。

舉著手電筒在黑暗中行走了一段時間後,夏黎桐突然發現右側的墻壁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劃痕。開頭深尾部淺,像是有人在匆忙間用利器劃下的。緊接著,她的身後忽然傳來了“轟轟隆隆”的聲音,像是有什麽巨大的物體在滾動。僅此一瞬間,夏黎桐就明白了墻上的這條劃痕是誰留下的:小樹!

小樹在提醒她,讓她快跑!

他雖然允許她不來找他,卻又清楚地知道她一定會來,所以一定會拼盡全力地為她保駕護航。

夏黎桐的眼眶猛然一熱,也不管身後到底是什麽,直接拔腿就跑,然而甬道狹窄,又低矮,她只能彎著腰跑,根本跑不快,卻又不得不拼命奔跑。與此同時,她還在止不住地為曾經的小樹擔憂:他那麽高的個子,行動一定會更加受限,怎麽能夠跑得快呀?

身後的“轟隆”聲在不斷的逼近,像是巨人的腳步一樣,隨時會朝著她碾壓過來。夏黎桐只能瘋狂奔跑,然而甬道內的地勢是不斷向下的,她又不能沖的太猛,不然一定會摔倒。

然而跑著跑著,她的身前突然沒有路了,成了一道幽深的斷崖。

有那麽一個瞬間,夏黎桐整個人都是懵的。

但就在這時,右側的墻壁上再度出現了利器留下的劃痕,這次是弧線式的。

夏黎桐瞬間了然,立即用手電筒掃向了前方的黑暗空間,一道單薄的繩梯孤零零的懸掛在半空中。

她根本來不及思考,迅速將手電筒叼在了嘴裏,沖到崖邊,足下發力,一躍而起,直接從高聳的崖邊跳了出去,飛撲向了懸掛在半空中的繩梯,成功將自己掛在了梯子上。緊接著,繩梯便不斷地開始在半空中大幅度地來回甩蕩,如同空谷秋千。

夏黎桐根本不敢動,雙手緊緊地抓著梯繩,生怕自己被甩下去。

也就是在她掛上繩梯的幾秒鐘之後,下方突然傳來了一聲沈悶的“撲通”聲,像是重物從高中落進了水中。

等到繩梯不再晃動,夏黎桐才敢松開一只手,打著手電朝著下方的黑暗照了過去,下一秒,頭皮發麻、遍體生寒。

她現在所懸掛著的位置距離最下方的深潭大概有五十米左右,幽深冰冷的潭水中,聚滿了體表嶙峋的黑色鱷魚。每一條鱷魚都是數米長的成年鱷。

剛才來的路上,她還在村子裏看到了一座廢棄的鱷魚養殖場……所以她的猜測是對的,這裏有交錯縱橫的礦洞或者防空洞。

在數不清的鱷魚當中,散落著多塊被打磨成圓形的巨石。有的巨石的渾圓表面已經布滿了深綠色的青苔,顯然已經在潭中存在很久了;有的卻十分嶄新,剛落下去不久。

再結合剛才聽到的“轟隆”聲,夏黎桐瞬間就明白了小樹為什麽要提醒她快跑了……

曾有多少人喪生於那條逼仄的甬道內?又有多少人葬身魚腹?

夏黎桐再度忍不住在心裏咒罵了起來:壞種!變態!去死吧!

她憤恨地咬了咬牙,然後再度將手電筒叼在了口中,小心翼翼地順著繩梯往上攀爬。

因為梯子是懸掛在半空中的,所以總是在晃動,夏黎桐並不敢爬的太快,外加這條梯子真的很長,她顫顫巍巍地爬了四十多分鐘才爬到頂。

頂端是一個山洞,有一條通往外側的甬道,也僅此一條。夏黎桐別無選擇,從下面爬上來之後,她再度鉆進了漆黑的甬道中。方向感告訴她這似乎是一條往回返的路。地勢也是在不斷向上的。

折騰一大圈,差點兒把人搞死,最後不會又讓人折回教堂吧?那不純純耍著人玩麽?

夏黎桐的心裏憋了一肚子的火氣。

又在黑暗中行走了幾十分鐘,她終於鉆出了甬道,望著面前的那一堵高高的攀巖墻,夏黎桐幾乎要被氣笑了。

這是一堵藏在兩面墻壁的狹窄縫隙之間的攀巖墻,如果她沒猜錯的話,爬上去之後就是教堂的頂樓。

純純的惡意,純純的變態。

並且,這一路上,夏黎桐已經看到了無數個監控攝像頭。顯而易見,傅熙若就是故意的,故意折磨他們,故意戲弄他們,故意設置出了這一路的兇險,就是為了躲在監控後欣賞他們的驚恐與狼狽,這樣才好滿足她的變態心理。

夏黎桐已經快被氣到爆炸了,甚至已經憤怒到沒有那個精力再去為小樹的死悲傷。

她現在只想親手弄死傅熙若那個混蛋!

但是現在還不是主動出擊的時刻。

她需要忍耐,需要等待最好的時機。

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夏黎桐再度將手電筒叼在了嘴裏,開始攀巖。

這堵攀巖墻大概五層樓高。初始,夏黎桐並沒有爬得很吃力。她向來是註重健身和飲食的人,雖然大病過一場,但是基本的身手還在。但是在爬到四層樓左右的時候,她遇到了屏障。

這面攀巖墻並不是上下筆直的,下四層是沒有什麽難度的平面,往上卻突然變成了倒梯形,墻面朝外、朝上延伸了一段距離後才又變成了垂直的。

這也就意味著,她必須將自己的身體甩上去,不然她根本無法抵達終點。而且她只有一次機會,不能失敗,不然就會從高空墜落,摔個粉身碎骨。

但是她並沒有把握一次性成功。

望著壓頂的攀巖墻,夏黎桐的內心頓時有了一股極度的挫敗和憋屈的感覺。

她現在進退兩難,仿若一只走投無路的猴子。傅熙若坐在監控室裏面看著,一定特別得意,內心肯定滿足極了。

就在夏黎桐準備放手一搏的時候,嘴裏叼著的手電筒突然掃到了墻壁的角落中,頓時寒光一閃。夏黎桐定睛一看,發現右上方的墻壁上有一道縫隙,一把鋼刀不偏不倚地插在了外延墻壁的中部位置,她只需要握著刀柄就能借力把自己送上去。

一定是小樹給她留下的刀!

小樹雖然拿走了那把蝴蝶-刀,但他是去將刀還給傅熙若的,所以一定還會準備別的武器防身。

他知道她可能爬不上來,所以把他用以防身的刀留在了這裏……

他們雖然身處不同的時空,但他一直在為她鋪路。

她今天所走過的每一寸土地,也都是他曾經走過的。

他們一直在並肩而行。

夏黎桐的眼眶一熱,立即朝著那裏移動了過去,伸出右手握住了刀柄,借力一躍,再用左手向上一夠,成功地將自己身體送了上去。

爬過最後一段筆直的墻壁,她來到了教堂的最頂層。

手電照耀過去,卻反射回來了無數道刺目的光線。

前方是鏡子,無數面鏡子,連綿著、蜿蜒著,拼接著組成了一座鏡子迷宮。

在四周圍的墻壁上,掛著數盞紅外監控。

“哈哈哈哈。”夏黎桐直接笑出聲了。她真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能折騰人的變態。

但遺憾的是,她自己也是一個變態,所以她太清楚該怎麽去對付一個變態了。

她嘆了口氣,彎腰,將手電筒豎立著放在了地面上,直起身後,不慌不忙地打開了腰包,從包裏拿出來了早就準備好的彈弓和鋼珠。然後,她氣定神閑地轉過了身,看向了距離她最近的一臺監控設備,一邊將鋼珠上弦,一邊笑吟吟地對著監控鏡頭說:“就你這點小把戲,對付其他人還行,對付我可不夠。因為他們都沒有一個調皮搗蛋的兒子,但是我有,所以我可以一臺接一臺的打爛你的全部監控,讓你再也摸不清我的行蹤。所以,你一定要特別註意你的身後,因為我遲早會出現在你的背後,把你媽的骨灰塞進你的嘴裏,然後打爛你的另外一半臉。”

現在時機已經成熟,她可以放手一搏了。她也不能再繼續任人宰割。她必須打破敵暗我明的劣勢。所以她必須激怒對方不可,這樣才能逼迫敵人現身。

氣人也是她夏黎桐的拿手本事之一:“去你媽的晚霞落影於面頰吧,去你媽的三千弱水映桃花,就你那副醜八怪的樣子,是怎麽敢去喜歡小樹的呀?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,你臉上的那塊被李龍一把火燒出來的疤簡直難看的要命,你也配惦記小樹?小樹知道你誰麽?他的心裏眼裏都只有小棠,他的愛也只屬於小棠,他根本就沒看懂你在袋子上繡的那幾句詩,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誰,更不知道你的癡心妄想。這個世界上只有我、你眼中的小白鼠看出來了!你真是個可憐又自作多情的醜八怪!賤種一個!”

她的嗓音尖銳,語言犀利,羞辱性極強:“你還特別搞笑,像是個跳梁小醜,明明想要針對我,拿我做實驗,卻又在監視我的過程中喜歡上了我的好朋友,你可真是賤到家了,你肯定不是你爸的種,你是李龍的種,是奸殺你媽的死刑犯的種,因為你和他一樣的下賤!人醜才會多作怪!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

夏黎桐笑得肆意又猖狂,並且極具侮辱性,尖銳的笑聲在空曠的教堂中經久不息。

笑夠了之後,她舉起了手中的精鋼彈弓,對準了一臺監控,拉滿了弓弦,面色陰沈,咬牙切齒,滿含怒火與怨毒:“去死吧,李昭楠。”

話音落下的瞬間,她松開了緊繃的弓弦,鋼珠極速彈出,精準無誤地砸在了監控上,“砰”的一聲響,直接將鏡頭砸了個稀巴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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